灵真

清明，忆故人。

悲伤是那堤坝里的水，没有开口之前安静的好像并不存在，一旦堤坝破开，就如洪水般汹涌而出。

你离开的那一年，他们以为我小，还不懂。接过电话跟我说了句你已经不在了。我抬头应了一声，低头继续写作业。直到那天晚上埋进枕头里，眼泪流了下来，心脏传来的痛苦逼迫大脑明白不在了是什么意思。

下午我去学校你去上班，你跟我说再见而我顾着看电视没有回头，因为你为了一件很小的事情骂了我一句。

周一我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口，等待家里人来接我。我看着你家的巷子发呆，明明这之前每一天都在你家吃饭，这条自从有记忆以来每一天都走的路，终究是没有勇气迈开腿。

十几年的感情，那一天我才真正意识到，自己终究不过是外人。之前无数次想过离开的时刻，以为自己会拿着行李，挥挥手和他们说再见，说等我放假就来玩，原计划最快也是一年之后的事情。却没有想过离别会来的这么快，会以这种方式到来。

我看着被家里人收回来的行李，里面一张照片都没有。

我上了初中，逃避了三年。

记得最深你的长发，我坐在车子后面闻你头发的味道。饭桌上你打掉我的手，要我先把手洗一洗再想着摸你的头发。你说我将来一定会比高，我说要留比你更长的头发。我走进家门，吼着要我把鞋子脱了再踩你刚拖好的地板。你出嫁的那一天，半夜里我睁着朦胧的睡眼看你起来化妆。“你再睡会吧，没你什么事。”你这么说着，扔我回床上睡觉。

多少次梦里我如以往去你家吃饭，看见你下班回家，我错愕的看着你。但是大家都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，招呼我吃饭。

啊，对啊，你已经不在什么的是开玩笑吧。

你看你看，我比那时高多了二十公分，现在我的头发也到腰了······

睁开眼看着漆黑的天花板，天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没有抓起手机大半夜的打你家的电话。

三年后回去的时候，你家里变了好多，而你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来。当年一起睡觉的床，你的衣柜，照片。都消失不见了。没有人和我说起你，就好像你从一开始就不在一样。

就像你家之后出生的孩子，对于他们来说，你从来就没有存在过。然而那孩子悄悄的问我她是不是有过一个姑姑。因为其他人都不愿意跟她讲。

你走的那年，我和这孩子差不多大。他们以为我不懂，可我并非什么都感觉不到。没什么不可以讲的，你也是这里的一份子，然而我张开口，却不知道要跟那孩子讲什么。

你离开的那个时间，街上开了不知名的紫色的花，好看是好看。只是夏季的台风暴雨，它们在枝头呆不了多长时间。以前还挺喜欢的，你走了之后，就不太乐意往那条街上去了。

第一年，第二年，我还记得你离开的日子。

第三年，考完试后疯玩了一阵子，笑到一半看见满地的花瓣才想起你的忌日已经过去了，而我却毫无察觉。发呆了好一段时间，再也笑不出来。

第四年，第五年，第六年·····想起来的次数越来越少，然而痛苦却不曾减弱。

总觉得终有一天我会连你的忌日都记不起来。时间可以冲淡一切，自那一刻起，我相信这句话。

要怀念吗？我都不知道要怀念你的什么。我的日记里，几乎都是空白。

第十年的清明节，我才有勇气把你写下来。